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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暴雨 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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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江季珩做了個夢。

濃稠深意的秋天,天還是墨藍色的深夜,一如既往的豪華別墅, 一貫肅清的氣氛,卻在那天因客人的到來而熱鬧幾許。

那年的江季珩剛剛升小學。

母親江知妍還在世。

那晚江家來的不速之客就是後來成為他繼父的郭進權和他女兒郭霽蕓。

說好聽點, 郭進權厚禮重重的拜訪算是對兩家生意促成的慶祝,但說不好聽點, 就是他主意打到江知妍身上,目標已不滿足於現有的郭氏。

論實力,那時的江氏已經遠超郭氏。

所以那時最好的結盟, 就是再俗氣不過的婚姻打底。

年輕時候的郭進權很好看, 丹鳳眼微挑, 五官硬朗而淩厲, 倨傲的氣質, 卻在江知妍面前是盡然的溫柔深邃,好聽的話術說起來一套又一套。

不僅哄得江知妍歡心給予,更是把當時拿捏權力的江老也給哄好。

唯獨江季珩, 似乎從一開始相處就渾身帶刺。

這樣一個棱角分明的小孩, 根本不入郭進權的眼,自然不被當做必要討好的對象。

郭進權知道江知妍疼江季珩,也知道江季珩父親早死, 江知妍一直沒伴。

所以他早就設好的套路,是在江季珩屢屢發脾氣爭鋒相對時, 不經意會扯出他們母子這些年的孤獨作為借口,自發主動地和江知妍共情,一而再三地承諾會照顧好他們。

這樣“感天動地”的愛情怎麽能不打動本就生性善良的江知妍?

但江季珩後來意外聽到了什麽呢。

他聽到郭進權和堂兄江雁臨父親,也就是他小叔, 江城俊,私下合作要對打江氏的消息。

正因為整個江家江老最疼小女兒江知妍,所以江季珩自然成了愛屋及烏的對象,江氏無論經過多少人手,最後必定會交到江季珩手上。

長久任之,江季珩成了江家那些叔叔伯伯的眼中釘。

郭進權本意就不純良,自那之後,江季珩更是鋒芒必出。

江知妍不知情,被蒙在鼓裏看到他們一度大打出手,只是一味地把過錯壓在江季珩身上。

站在江知妍的角度。

她總覺得,長輩都已經這麽遷就,為什麽作為一個孩子,就非要這麽任性,不能理解一下她呢?

無論江季珩怎樣的解釋,江知妍都被郭進權那點枕邊風吹得信任度大打折扣。

中間,江季珩出國半年。

等到再回來,江知妍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到後面就是日常精神恍惚。

就連江知妍最後一面,江季珩都沒見到。

為什麽呢?

因為江知妍走的當晚,江季珩被郭進權親手送進了警察局。

名義,涉嫌故意殺人罪,他那個拖油瓶女兒郭霽蕓死了,地點,江季珩房間。

偏偏那晚,只有江季珩在江家老宅。

據說郭霽蕓死相極慘,身上衣衫都不完整,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衣服遮掩之下盡是青紫紅痕,甚至還有巴掌印。

江季珩是靠東的大房間。

警察到時,窗戶破洞,冷風穿堂,郭霽蕓倒在地上,而江季珩不見蹤影。

郭進權在得知消息後,氣瘋了,拿刀就往江季珩身上捅,不受控制地謾罵出口,就像那晚在酒店罵的一樣:“畜生東西!蕓蕓都沒成年你就幹這種事!你他媽就該死!你就該死!死的怎麽不是你?!”

可以說,江季珩身上那些傷都是經由郭進權的手,有的。

郭進權和江季珩的生死梁子就是在那時候結下的。

連江知妍的葬禮都不管了,郭進權拼死也要把江季珩做進去坐牢,勢必要他這個畜生一命抵一命。

但事與願違的是。

江季珩心思重,什麽都防有一手,他說沒做,那就是沒做。

平時和郭霽蕓根本就沒有一點交流的江季珩,連她暧昧示好都無視的江季珩,向來理性高於感性的江季珩,怎麽可能會想殺人?

後來做筆錄時,江季珩自然拿出了原先裝在房間內嵌式燈管角落的監控器,還有房間時時刻刻會打開的錄音器。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郭進權私自進他房間。

不知道郭進權要找什麽,但只有十幾歲出頭的江季珩,已經被逼到毫無退路。

江家人本就涼薄,從小就冷眼相爭,這個家裏,他唯一在乎的是母親和爺爺,他不想搶到最後,連家都沒了。

監控和錄音都顯示,郭霽蕓是自己拿著鑰匙打開的門,自己對著鏡頭扇了自己巴掌甚至撕扯了自己的衣服,全程像是瘋子一樣,還砸穿了江季珩房間的窗戶。

那時的江季珩,經由江家暗裝的監控顯示,被關在了地下酒窖。

整整兩天,他被關了。

江季珩當時就是未成年,郭進權卻已經要置他於死地,更別說後面這麽多年,兩人從無一面緩和的對敵。

江老顧及面子依舊留郭進權在江家,形同入贅的身份,死乞白賴地存在。

可惜那時的遭遇就像可怖的夢魘,瘋狂糾纏著江季珩。

江知妍走了,江凈汐沒多久也離奇死亡。

夢裏,江季珩從沒見過江知妍正臉,卻在屢屢結尾的轉身,都能看到江凈汐煞白的臉,無一絲血色的沈黯逼人。

她走近,輕輕在他耳邊說:“江季珩,你說,怎麽死的是我,不是你啊?”

......

再一次猶如溺水,掙紮窒息的壓迫感,江季珩驚醒了。

熄了燈的辦公室裏幽暗不堪,窗外凜冽的風越吹越烈,噩夢時驟有的耳鳴像是無盡的深淵,把他死死往裏拖,根本掙脫不開。

江季珩起身,雙手按在疼到發跳的太陽穴上。

難言的孤寂落寞很快席卷過洶湧而來的疲憊,留他一人坐在原地,目光失焦地盯著某一處看,大腦空白,卻又莫名地思緒繁雜。

耳邊很快響起的,是寧識譽那句——

小汐是無辜的。

一點一點地,江季珩彎下身,頭喪氣低垂,眼睛緩緩闔上,任由紛亂的情緒隱匿更深。

直到,過去所有骯臟都被厭世的潮水沖散。

接下來整整半個月,寧汐都沒再見到江季珩。

學校沒去,學習小組沒來,就算是在他那套別墅,他這個主人也沒出現一次,有的只是陸別宴手裏的備用鑰匙。

就像人間蒸發,就連小道消息準靈的溫意眠都打探不到他在哪。

寧汐表面裝作雲淡風輕的,但很明顯,她心裏那端天平已經因為每分每秒的失措而慌亂失衡了。

放學時候,寧汐因為要去市圖書館找資料,就沒參與他們學習計劃。

溫意眠看著這烏雲密布的天氣,有點擔心地問:“汐汐,你不是沒帶傘嘛?要是一會下雨怎麽辦,今天得去找資料嗎?”

寧汐遲疑了一秒,淡笑:“沒事,我速度很快,一時半會下不下來。”

“那好吧。”溫意眠上車前說,“你到家記得發消息啊。”

“好。”寧汐揮揮手,眼見車開遠。

其實之前她就從寧識譽手裏拿到江季珩的手機號,只是存在手機裏,好像沒有撥通的理由,也就占據那道列表。

電話界面一遍遍打開,又一次次關掉。

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擔心什麽,寧汐感覺怪鬧心的。

只是猝不及防的是,從市圖書館出來,真的轟隆一陣雷聲滾過,本該秋高氣爽的風聲,卻很快吹成呼嘯。

驟雨像是沖破雲層阻礙,從天邊直瀉而下,順著大風的方向,澆得寧汐裙擺濕透。

這個情況根本寸步難行。

寧汐站在圖書館外有遮擋的屋檐下,往裏一靠再靠,最後徹底倚在墻邊。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已經七點。

四十分鐘了,雨還未有減小之勢。

這周圍沒有便利店,不方便買傘,寧汐記得寧識譽的公司好像就在附近,但手機剛剛解鎖,找到寧識譽的對話框,她就頓住了。

會不會在忙,要是焦頭爛額的話,她這樣,算不算是添麻煩。

想著想著,寧汐還是溫吞鎖了手機。

唉......反正只是一場雨,大不了再等等,萬一很快就停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寧汐又在屋檐下站了半個多小時,沒吃飯,肚子都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

擡眼看去,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依舊在發洩。

雨幕下汽車的郁紅尾燈將路面上的積水照得波瀾連動。

來來往往艱難前行的,除了車,還有行人。

寧汐突然有點猶豫。

不確定雨什麽時候能停,這個地段出租車已經不見,她要回家,就得坐公交,可現在距離站臺還有好長一段路。

市圖書館今天本就沒多少人來,剛剛她在等的時候,已經一批人走掉了。

剩下的,似乎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想搭把傘都有點困難。

就在寧汐頭疼想辦法時,手機響了。

是那個備註為江季珩的熟悉號碼。

隱隱的,寧汐心臟重跳了下。

接起之後,那邊是淡淡的沙啞,直截了當:“在哪?”

“啊?”寧汐楞了一秒,下意識瞇眼看了眼不遠處的路標,輕聲,“江言路。”

“在那等我,別亂跑。”

“......嗯,好。”

電話很快掛斷。

一切都像是虛化。

寧汐難以置信地盯著滅屏的手機看,耳邊似有若無的,還循環著江季珩微沈呼吸下,擦過的話。

——在那等我,別亂跑。

等到江季珩找到寧汐時,這大小姐果然就小小一個地蹲在屋檐下,裙身素淡,裙擺悠悠地飄散下來,將她整個人的氣質暈染得格外清冷。

江季珩微閃了兩下近光燈後,撐傘下車,走到她面前。

寧汐知道是他,但已經餓得沒什麽力氣了。

她慢慢擡頭,微揚的眼尾沾染一絲雨水,不經意暈出小可憐的感覺,默了好幾秒,才輕輕喊:“江季珩。”

“嗯?”江季珩垂眸,瞳眸黑白分明。

“一會......能不能慢點啊。”寧汐耳朵微紅,尷尬著和他打商量。

江季珩忽地明白了她意思,眸底閃過一絲笑,故意挑話:“怎麽慢?”

“就......”

還沒等寧汐說完,江季珩就單膝微彎,半蹲在她面前,把傘柄交予到她手上。

寧汐沒反應過來,發懵看他。

下一瞬,她就被他打橫抱起,安穩摟在懷裏,往車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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